第一章 叛變開始

店家對事情背後的原因毫無興趣。

是弄丟錢包?被女人拋棄?工作失敗?送來的酒不是自己點的?偶然心情不佳?或者因為天空太藍?天底下有多少人類,人類抓狂的理由就有多少,店家對客人的私事毫無興趣。

可以肯定的是――那個男人的行動造成其他客人的困擾。即使從店員的角度來看,亦大幅逾越客人耍性子的容許範圍。男人一會兒叫囂著潑濺酒水,揪住其他客人,一會兒大聲謾罵,莫名其妙地毆打牆壁。姑且不論這種行為有何目的,但顯然已妨礙到店家生意。

只要確認這件事,弗雷就有充分的理由介入其中。

 

 

「你是什麼東西――?!」男人不容分說地高舉拳頭,撲向弗雷。

對方身材十分壯碩。

當事人也很明白,他對自己的臂力深具自信。區區一個自命不凡的小鬼頭,一拳便能擊倒――男人或許如此認為。

然而――

「…………」弗雷興致索然地盯著撲向自己的男人。

破綻百出的拳擊動作,沒有任何技巧,不過是憑蠻力揮動拳頭而已。因為過度沉迷於轉動手臂,男人根本無暇留意下半身――自己的站姿。

這男人是徹頭徹尾的外行人。

倘若受過正式訓練,即使喝醉,動作亦不可能如此毫無章法。所謂的訓練,就是讓受訓者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採取必要行動,將動作銘刻於身體,而非意識。

弗雷當場做出以上判斷。

男人重新轉向弗雷,大聲咆哮,接著高舉雙手――對周圍客人和出手打人的男人來說,這恐怕只是一瞬間的事;但對弗雷而言,已經足以評估對手並選擇適當的對應方法。

「…………」他只要向後退一步,將勾在左腳上的椅子微微――恐怕誰都沒發現弗雷的這個動作――向前一踢即可。

男人伸到極限的拳頭揮空。

缺乏擊中時的反作用力,拳頭無法化解自己的力量……他整個身體被扯向半空。

男人為了保持平衡,左腳立刻向前一踏,不過弗雷悄悄踢出的椅子正好就在那個位置。被障礙物攔截,無法抵達預定位置的左腿一滑――失去平衡的醉漢就這麼摔向地面。

「嗄……?!

弗雷迅速走向倒在酒館地板嚷嚷的醉漢。

接下來才是問題。

收拾這個男人很容易,可是要是留下「店員對客人暴力相向」的事實,將對店家造成困擾。嗯,儘管可能性不高,但如果這個男人擁有相當身分、權力――或者金錢,利用這些背景向官府告狀,搞不好還得面臨暫停營業數日的懲罰。

「你沒事嗎?」弗雷向男人伸手。

從遠處來看,那動作或許就像想扶起頹倒在地的男人,可是……

「――咦?」就連醉漢也被他的神速手法震懾。

男人瞪大雙眼凝視弗雷的手掌――裡面的東西,大概是一時之間無法理解那是什麼。

「……你是要乖乖聽話?還是想多穿一個鼻孔?哪個好呢?」

低語的弗雷手掌內側――袖口裡有一把閃閃發光的小刀。其他客人或許難以察覺,可是從男人的角度來看,那把直指自己臉孔的凶器――刀刃裡潛藏的致命鋒芒清晰可見。

話說回來,這種距離和時機很難掌控。

威嚇不足就沒有意義,對方大概會起身繼續攻擊;另一方面,人類過度恐懼或緊張時,也很可能會不顧一切地發飆。這種情況下需要的是輕微的驚嚇,是攻其不備――瞬間的疏忽。

「啊…………」男人的表情開始滲出恐懼和緊張。

弗雷沒等他說話就搶先道:「你只是跟我鬧著玩,不是真的想跟我打架,對吧?」

他的語氣不帶一絲恫嚇,當然也沒有炫耀勝利的態度,只是以執行任務的平淡聲音告訴醉漢。

「這只是一種招呼方式,沒錯吧?」

「……大……大概吧?」醉漢的表情摻雜著疑惑與安心,大概是隱約察覺出弗雷的用意。

「既然如此,別坐在這種地方,到吧台喝一杯吧?我看就先來杯水洗洗舌頭,要喝酒的話,每一滴都該細細品嚐,待會讓我請你一杯好的。」

「啊……嗯啊,也好……」醉漢不知所措地點頭。

弗雷微笑,輕輕擺動手腕,只見小刀猶如貓爪般在袖內無聲消失,一如伸出的瞬間。

他這次真的伸手拉起男人,親暱地輕拍對方背脊……接著游目四顧。

「沒事沒事,只是鬧著玩的。」他說完,聳聳肩。

不算寬敞的店內集中於兩人身上的視線,聞言立刻散去。

這種情況不要對弗雷表示異議――這不僅限於這間店,亦是這一帶酒館間的默契。

不是害怕,純粹是信任。

不要在意這些瑣碎小事,交由他控制場面乃是暢飲美酒的祕訣――老顧客們都明白這個道理。

醉漢或許因為沒有當眾出醜,已乖乖折回吧台,先向老闆要了一杯水。從他意外順從的行動看來,也許原本並不是個壞胚子。

弗雷輕輕揚手向店內顧客致意,逕自走入廚房。

「……老是麻煩你,真不好意思。」廚房裡身穿圍裙的中年女性――老闆娘對弗雷微笑。

她也在酒館工作超過十年,相當瞭解如何應付醉漢,可是……這種事終究有適任與不適任的問題。

這裡是以老顧客居多的小酒館。

店內共有三十多個座位,是由老闆和家人一手經營――換言之,就是小巧舒適的家庭式酒館。雖然是酒館,但只要客人提出要求,亦能提供菜餚,甚至還有外送一類的服務……就是這種店。

王都的老社區有許多這類酒館,只要在老社區的道路走上數分鐘,一定可以看到一間,就算一條路上有十間也不稀奇。

然而酒館就是酒館,有時也不免發生爭執。

因此,當店員判斷情況無法收拾時,就輪到弗雷登場。

「真是幫了大忙,啊,還有這個――上個月的份,這麼晚才給你,真不好意思。」

老闆娘說完,將一個小袋子遞給弗雷,應該是上個月遲交的保護費。

可是――

「不必道歉,因為我要收利息。」

「――咦?」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種要求,老闆娘浮現困窘的神情。要是有錢付利息,保護費也不至於遲交一週。

弗雷對一臉不安的老闆娘聳肩道:「剩菜也沒關係,就用大嬸的三明治充當利息吧?兩人份。」

老闆娘神情頓時舒緩。

「――這當然沒問題。」她拿起菜刀和蔬菜道。

**********

酒館的保鑣。

雖然不是百分之百,但一聽見這個字眼,許多人最先想到的大概是一臉凶悍的大男人,猶如銅像般站著便足以嚇阻他人――可是一旦展開行動,又以靈巧的身手將惡霸逐出店外的那種人物。

以這種意義來說,弗雷或許是出人意表的存在。

他在王都札威爾的數個鬧區的最下層――也就是所謂老社區,跟數間店簽訂月結契約,擔任巡邏保鑣的工作。

他的工作就是依序巡視,確保簽約店家順利營運,一接到聯絡,就趕往該店排解糾紛。儘管說是排解糾紛,不過內容多半是讓失控的醉漢順從地――在各種意義上――安靜下來。

十八歲的少年保鑣,某種意義來說算是特例,再加上弗雷的身材和同年紀的少年們相去無幾,五官甚至稱得上是溫文儒雅的美男子。單就外貌而言,別說當保鑣,光是在酒館出現就教人錯愕。

一年前,他辭去原來工作,開始擔任保鑣時,經常遭人取笑「這不是小鬼頭來的地方」……但是如今,從剛才那種酒館到娼寮,弗雷巡視的店家已超過三十間。

「呼……」弗雷摸著隨風飄揚的黑髮,用細長的黑眸環視鬧區景象。

這是他早已看慣的景色。

雖然曾經離開數年……不過這座王都是弗雷出生及成長的地方,他看盡了王都好壞,別說是風景,就連其間流動的微風和光線,對他而言都是再熟悉不過。儘管不是特別喜愛王都,畢竟是住慣的地方,就連皮膚都能察覺都市的變化。

所以……他知道。

這幾天的空氣不太對勁。

整座王都籠罩在一層薄薄的緊張感內。

弗雷當然也看得出最主要的原因。數天前發生的騷動――很可能是基亞特帝國祕密武器的巨大島嶼,駛抵王都沿岸的緊急事件,仍舊讓居民餘悸猶存。

然而――

「是被逼得走投無路?還是……」弗雷停下腳步,轉向王宮方向。

王室和相關單位均未發表任何聲明。

關於那場騷動,聽到的淨是市民之間支離破碎的流言蜚語。

包括那座半毀的島嶼目前巍然不動地停在海面。

包括攻擊島嶼時採用了國際條約禁止的戰略級攻擊性魔法。

包括因為魔法影響,民間船舶和港灣設施――尤其是倉庫蒙受嚴重損害。

包括基亞特帝國的詭譎戰艦迄今仍停泊海面。

……等等。

話說回來,那座「移動島嶼」是基亞特帝國的祕密武器一事也並非來自官方情報,可是……如果流言屬實,近二十多年的和平難保不會就此瓦解。

「……純粹只是我們無法掌握情況嗎?」

這座王都肯定有異狀,但庶民無從得知內情。除了剛才那些,還有許多空穴來風的傳聞,因為以前工作的關係,弗雷深知這類流言蜚語是多麼不可靠――也曉得它們在必要時是多麼容易進行人為操縱。

「或者……有人故意製造混亂?」弗雷喃喃自語。

不過對目前僅是一介市民的他來說,頂多只能推測到這種地步。

他再度邁步,筆直穿過道路,離開鬧區。

步行約莫十五分鐘――從整座王都來看,相當接近邊緣的一隅,他居住的房子就孤伶伶地座落在那裡。

算不上宏偉的建築。

弗雷略微修繕這間屋主不詳的小型廢屋後,便寄居於此。屋內沒有貴重物品,萬一屋主出現下逐客令,他隨時可以掉頭離開――弗雷就是抱持這種態度寄居在這的,直到數天以前。

然而――

「…………」弗雷一時杵在門前。

要開口說不習慣的台詞,畢竟會感到遲疑。

因為對他而言,這是離自己非常遙遠的台詞。

「我…………我、我回、我回來…………」

他原本打算練習一下,但馬上就覺得這種行為很愚蠢,於是嘆了一口氣。不過是進入自己的家,為什麼非得如此緊張不安呢?

弗雷跟平時一樣不假思索地開門。

映入眼裡的是――

「――嗄?」少女瞪著一雙藍眼回頭。

有些天然捲的金色長髮,就像小貓般惹人憐愛,同時又帶著高貴氣質的五官,年紀大概十五來歲。不能算枯瘦,但白皙無瑕的身體看來還有發展空間。

沒錯。

少女是……半裸的。

她似乎正在更衣,雙手拉著內衣。

「…………」少女猶如與時間一起凍結,一動也不動地杵在原地。

至於弗雷,果然也像是停止思考似的僵立原地。

對他們倆來說,這都是出乎意外的情節。

過了一會――

「嗚…………」固定兩人的「驚愕」之冰瞬間融解。「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?!

下一瞬間,椅子以排山倒海之勢飛來。

弗雷反射性地後仰避開,慌慌張張揮手關上房門。

「對、對不起――」下意識地道歉後……弗雷的目光轉向滾倒在地的椅子。

這種造型純樸但結實的木製家具,椅腳就等於棍棒,直接擊中的話,恐怕不是「疼痛」能了事――不知不覺想到這件事的瞬間,弗雷的意識終於恢復正常。

「――不對!妳怎麼可以突然朝人扔椅子?!」弗雷對著房門大吼。「正常反應是扔衣服,尖叫蹲下才對吧?」

可是……

「囉嗦!你這個變態!色狼才沒資格跟本小姐談常識!」

回應的聲音毫不畏怯。

這間房間的門窗原本就有些鬆脫,少女的嬌叱和踏地聲從門後傳來。

「你看見了喔!看見了喔!少女白玉般的肌膚,看~~見~~了~~喔喔喔喔喔?!

「又不是我自己想看的!」

「都從裡到外、徹頭徹尾看過了,還好意思說這種話?!

「我才沒有!妳別說這種無聊事,快點穿好衣服!」弗雷怒吼駁斥後,靠牆一站,雙手抱胸。「……呿!」

經過這幾天相處,他對少女的性格也有一定的瞭解。

她很快就會恢復平靜。

不知該說她坦率還是什麼――總之情緒起伏很大,但恢復得也很快。雖然常常跟他鬥嘴,不過基本上並沒有惡意。

「我好像撿到一個奇怪的東西了。」弗雷咕噥,抬頭看著夜空。

**********

昏暗中,白皙的身影擺動。

女子毫不吝惜地展露潤澤的肌膚,懶洋洋抬起上半身。

旁邊躺著一名年紀足足大她一倍的裸男,這種激情後的光景極為常見,尤其這名女子又是以此為業。

不過――

「伯爵大人……」女子夢囈般地呼喚,貼上男人的身軀,彷彿要將自己的體香傳遞給對方,一邊用光滑的肌膚摩擦他,一邊等待男人回應。

「什麼事?」男人豪放不羈地問,但聲音也帶著激情後的萎靡。

「伯爵大人肯大駕光臨,小女子不勝欣喜――」

「當然肯來了,幾次都要來,因為妳是天下絕品哪……」

女子聞言,嫣然一笑。

五官仍殘留些許稚氣……笑容卻充分蘊含讓男人為之振奮的魅惑,年紀剛滿二十,但她已是熟稔多種取悅男人技巧的優秀娼婦。床笫間的反應和侍奉自不待言,就連若無其事的表情和每一個小動作,對這名女子而言,都是精心計算過的技能。

「可是伯爵大人……」女子用白玉般的手掌撫摸男人的胸膛道:「總覺得王都從前幾天開始就有一種不尋常的氣氛……負面傳言四起,民心也很不安,破壞治安的惡徒經常在這種時刻出現――請伯爵大人千萬小心。」

「喔喔,妳是指基亞特『要塞島』那件事啊。」男人露出豪邁的笑容說:「放心,那件事已經解決了。因為善後比較花時間,目前還沒進行官方說明,而且……」

說到這裡,男人伸手――狎弄女子的身體。

「本爵爺豈會輸給那種暴徒莽漢?再怎麼落魄都是掌管王都護衛師團第三連隊的身分――武藝鍛鍊也很紮實的。」

「那小女子就安心了……」女子嬌笑,忽然又道:「話雖如此,伯爵大人,再剛強的人物,都可能出現弱點――」

「……?!」男人愕然顫抖。

「例如……歡愛之後。」女子剛說完,一根長針刺入男人喉嚨,貫穿氣管,破壞延髓,將男人的身體釘在床舖上。

「啊……哈……!」男人虎目暴睜,身體猛烈痙攣……不久全身虛脫,靜了下來。

「……呵呵。」女子依舊掛著嫣然笑容,伸手按住男人的下顎測量脈膊。確認男人已經死亡後,女子唰的一聲站起,將長針抽出男人脖子,穿回剛才迅速褪下的衣服。

「……喏?弱點就是這麼容易出現。」女子說完,最後對男人的屍體輕輕一吻。

男人恐怕到死都沒發現。

自己捧場的高級娼婦,其實是特殊暗殺部隊的成員。

自己對這名娼婦而言,既是恩客,又是方便的情報來源。

以及――

「好……開始吧……」

自己的暗殺揭開了――這座王都的叛變序幕。

**********

一看見弗雷帶回來的包袱裡的東西,少女的心情立刻好轉。

「哇喔!」

這東西也值得發出感歎之聲嗎――帶回來的弗雷本人雖然狐疑不已,但少女就這麼一臉饞涎欲滴的表情猛盯著三明治。

沒有使用高級肉類,只有蔬菜和雞蛋,明明是極為簡單的三明治,然而……

「這個是怎麼來的?」

「跟工作場所要的。」弗雷說完,站起身。

「啊,要泡茶的話,讓我來吧?。」

「不用啦,免得又燙傷了。」弗雷苦笑著走向隔壁的廚房。

不知是在什麼家庭長大的,總之這名少女非常不善於做家事。因為她還是曉得大略步驟,應該也不是將家事全部委任僕役的千金大小姐……但不知該說是不熟練,還是笨手笨腳,處理細節的手法很拙劣。

至少弗雷也能猜到她大概沒有獨自生活的經驗。

然而――

「啊……」弗雷困惑地搔臉嘆道。

就在他回頭的前方,少女喜孜孜地看著三明治。

這個顏色單調、殺風景的房間,彷彿只有那裡上了色彩,顯得燦爛奪目。

「話說回來,該怎麼叫妳才好?」雖然覺得現在問這件事也太晚了,弗雷冷不防問道。

「嗄?什麼?」少女抬頭,脖子一歪。

「妳的名字。」

這屋裡就只有弗雷和少女兩人,即使不叫名字,只要一開口,少女便會回應。

「我不知道……」

「什麼叫我不知道――」

「就不記得了嘛。我不是說過了?可是沒有名字的確很不方便。」少女不太在乎地說:「你幫我想呀。」

「我?」

「對,撿到我的是弗雷,當然有取名字的權利。」

「又不是貓。」弗雷嘴裡這麼說,還是側頭開始思考。想替她取一個時髦的名字,可惜一點靈感也沒有。弗雷在腦海列舉自己知道的女性名字,但不是跟眼前的少女不合,就是容易與他人混淆,找不到適合的名字。

記憶回溯至很久以前――弗雷終於挖出一個應該還算適當的名字。

「帕美拉……怎麼樣?」

「嗯――不錯呀,那我就叫帕美拉。」少女握拳豎起大拇指道。

「可以嗎?喂!」沒想到少女如此爽快接受那個名字,弗雷反而嚇了一跳。

真是的……她當真理解自己目前的處境嗎?

換成他的話,如果陷入連本名都搞不清楚的狀態,實在不曉得自己能否承受……弗雷暗忖。一開始還以為她的腦筋有問題……現在弗雷也已發現事情並非如此。

忘了也沒轍,因此不必耿耿於懷。

總之,這似乎就是她的想法。

雖然不覺得有錯……但這種豁達和積極恐怕也不是普通人能學得來。不過呢,要是個性陰沉、精神錯亂,他也不好應付,對弗雷而言,這名少女的爽朗反倒是好事一樁。

「……對了,這名字有什麼由來嗎?」

「以前――朋友養的貓的名字。」

「……嗯,好吧。」苦笑之後,少女――不,帕美拉說。

**********

女子們並未躊躇。

這裡原本即非普通人可以擅入的區域,只有王族及部分重臣,或者他們特別授權的人才能接近――以及進入。

謁見室。

深處擺設王座,地上鋪有長長的紅地毯,兩側聳立精雕細鏤的粗柱,室內空間雖然寬敞,依舊醞釀出奇妙的壓迫感。

此處甚至有某種精心計算過的莊嚴,令造訪者肅然起敬。

然而――

「…………」

女子們泰然自若地踹開門,蜂擁進入謁見室。

她們沒有世間一般所謂的常識,正確來說――她們明白這些知識,但並不受其制約。

替主人布雷登公爵執行任務,就是她們的一切。

她們表面上是高級娼婦。

穿戴貴族般美麗奢華的服飾,身懷豐富的智慧與教養,跟貴族和富商談天說地,並以純熟的閨中祕技服侍對方。

然而,隱藏在背後的真實任務,乃是向男人們探聽消息、要求協助,一旦覺得對方礙事,就趁親密接觸時割開對方的喉嚨。

灼熱槍騎兵(Glow Lancer)。

她們是布雷登公爵率領的私家軍組織,在某種意義上,很接近昔日柏拉赫男爵組織的「緋紅之劍」(Crimson Sword)和「執拗之矢」(Obstinate Arrow),但相較於專注戰鬥技術的特務戰技兵,「灼熱槍騎兵」的最大不同是――她們並非「戰爭」工具,而是「政治」道具。比起冠冕堂皇的政治理念和人道理論,金錢和女人更容易控制權力者――這是最、最基本的道理。

這些女子原本便是布雷登公爵為了鞏固自己的王國地位,特別培訓的道具。

因此――就算對象是國王,她們也絕不猶豫,在徹底灌輸的忠誠觀念下,她們猶如經過嚴格訓練的獵犬……不,是猶如單憑本能行動的昆蟲,毫不遲疑地執行任務。

然而――

「…………」女子們茫然不解地站在原地。

室內空無一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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